第146章 彭水旧影:蜀女的山城岁月(1/2)
第一章:远嫁
光绪二十年,暮春的四川大地,仿佛一幅水墨画卷,连绵的巴山蜀水在如丝如缕的细雨中氤氲着朦胧的水汽,如梦如幻。从四川泸州到重庆彭水,蜿蜒的山路曲折而漫长,好似一条沉睡的巨龙,横亘在大地之上。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前行,车轮深深地碾压着泥泞的路面,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吱呀声,仿佛在诉说着旅途的艰辛。
车厢内,16 岁的苏锦屏安静地坐着,身形显得格外单薄。她面色略显苍白,犹如雨后初绽却又略带娇羞的梨花,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,那衣角在她的揉搓下已微微发皱。她的眼神中满是对未知前路的忐忑,时而透过车窗缝隙,望向那烟雨朦胧的远方,心中五味杂陈。
锦屏出生在泸州一个普通的商贾家庭,父亲苏怀德兢兢业业地经营着一家不大的布庄。一家人虽谈不上富裕,却也能维持安宁的生活。家中她排行第二,上有一个年长的兄长,下有一个年幼的妹妹。自幼,锦屏便跟着母亲学习女红,她聪慧灵巧,仿佛天生就与针线有着不解之缘。经她之手绣出的花鸟鱼虫,无不栩栩如生,仿佛赋予了这些图案鲜活的生命。闲暇之时,她最爱搬一把小板凳,坐在父亲身旁,听他讲述各地的奇闻轶事。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,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窗,让她对未知的天地充满了无限憧憬。
然而,这份美好的憧憬,却在媒婆登门的那一天,如五彩斑斓的泡沫般戛然而止。彭水张家的长子张启山,在彭水县城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米铺,家境殷实。张家托媒婆来泸州寻亲,在众多待嫁女子中,一眼便相中了温柔端庄、秀外慧中的锦屏。在那个封建礼教盛行,一切皆由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主宰的时代,锦屏虽满心不愿,可她又怎能反抗这既定的命运?只能暗自落泪,默默接受。
经过几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,婚期如期而至。告别父母和熟悉的泸州,锦屏怀着满心的不舍与无奈,踏上了这漫长的嫁往彭水之路。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,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离家时的场景。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千叮万嘱:“到了张家,要守规矩,好好过日子。”那含泪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,如重锤般敲击着锦屏的心。
当马车终于缓缓抵达彭水县城时,天色已晚。夜幕如同一块黑色的绸缎,沉甸甸地压在县城的上空。锦屏在喜婆的搀扶下,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张家的大门。灯火辉煌中,她看到了张启山略显憨厚的面容。张启山身材魁梧,脸庞透着质朴,一双眼睛虽不大,却透着真诚。周围陌生又好奇的目光如芒在背,让锦屏感到一阵局促。她微微低着头,脸颊绯红,心中满是紧张与不安。
新婚的日子,起初充满了拘谨与陌生。张启山比锦屏年长几岁,为人老实本分,对待锦屏也算体贴入微。张家的老宅是一座典型的川东民居,木质结构的房屋古朴典雅,雕梁画栋间尽显岁月的痕迹。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,枝叶繁茂,待到金秋时节,金黄的桂花挂满枝头,香气弥漫整个院子,令人心旷神怡。
锦屏每日鸡鸣即起,跟着婆婆学习操持家务。从厨房的柴米油盐,到家中的人情往来,每一件事都要从头学起。婆婆李氏是个严厉的妇人,家中规矩繁多。三餐的准备更是要一丝不苟,从食材的挑选到烹饪的火候,都有着严格的要求。锦屏虽有些吃力,但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坚韧,默默地努力适应着这一切。闲暇时,她总会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,轻轻拿出从泸州带来的针线笸箩,细细地绣上几针。那熟悉的针线穿梭间,家乡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心中的思念如丝线般缠绕,剪不断,理还乱。
第二章:变故
婚后的第二年,锦屏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。这个消息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,瞬间照亮了张家上下。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,对锦屏更是关怀备至。张启山每日早早从米铺回来,一进家门便直奔锦屏身边,眼中满是关切,只为能陪锦屏说说话,分享她一天的点滴。婆婆也不再让她做繁重的家务,只叮嘱她安心养胎,还亲自为她准备各种滋补的膳食。
然而,命运却总是喜欢在人最幸福的时候,悄然露出狰狞的面容。这一年,重庆地区遭遇了百年一遇的罕见旱灾。炽热的太阳如同一个无情的火球,高悬在天空,炙烤着大地。田地干裂,一道道裂缝如恶魔的大口,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。庄稼颗粒无收,农民们望着干裂的土地,欲哭无泪。彭水县城也未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免,米价如脱缰的野马般飞涨。张启山的米铺生意一落千丈,往日的热闹景象不复存在,门可罗雀。
为了维持生计,张启山不得不四处奔波,风餐露宿,寻找新的米源。他常常天不亮就出门,直到深夜才疲惫不堪地归来。看着丈夫日益憔悴的面容,锦屏心疼不已。而此时,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,行动也越发不便,但她仍拖着笨重的身体,帮着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家中的积蓄在这场旱灾的冲击下,渐渐见底。锦屏看着日益艰难的生活,心中忧虑万分,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妆,换成了米面,分给家中的仆人和附近同样受灾的邻里。她深知,在这个艰难的时刻,大家只有相互扶持,才能共度难关。
这一年冬天,锦屏早产,在痛苦的挣扎中,生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婴。孩子的哭声微弱,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寒冷的冬日吞噬。锦屏满心担忧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家中却因旱灾的影响,经济陷入了绝境,拿不出足够的钱请好的郎中。在寒冷的冬日里,锦屏守在孩子的床边,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,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那小小的身躯。泪水止不住地流淌,滴落在孩子的襁褓上,她在心中默默祈祷,希望孩子能平安无事。
孩子的身体在锦屏的悉心照料下,逐渐好转,可张家的米铺却面临着倒闭的危机。张启山四处借债,却屡屡碰壁。人们在这场旱灾中自顾不暇,又怎会有余力借给他人。看着丈夫日益消沉,整日借酒消愁,锦屏心中满是不甘。她深知,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,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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